翁丽霞
（宁波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· 浙江宁波.·315016）
摘 要：本文在肯定了外语教育事业大发展的同时，总结了当今外语教育的得与失，指出了当前外语教育中存在的严重问题及浮燥心理所带来的危害，阐述了文化教育为外语教育之根本的道理，指出了用文化主导外语可以通过营造良好的外语人才成长环境、和谐的校园文化环境、建立自我营养的个人文化环境的方法和途径。
关键词：浮躁心理；扎根固本；外语功夫；心态；环境
我校日语教授于洪璋先生曾把外语人才比喻为大树。他认为：与大树一样，外语人才应由根、干和枝叶三部分所组成。外语人才之树隐藏在地下的根，就是文化；挺立于地上的干就是听、说、读、写、译五大基本功；伸展向天空的枝叶，就是外语周边的相关知识。这种比喻不但形象、生动，而且贴切入理。现借用于先生的比喻，仅就外语教育中的“文化之根”问题，作如下阐述。
一.当今外语教育的得与失
自改革开放以来，受国际交流大趋势的拉动，我国的外语教育事业得到迅猛发展。主要表现形式有：
（一）、外语教育体系的完整性
改革开放以前的外语教育事业，主要集中在高中阶段和大学本科生阶段。在普通高等学校中，除了专门的外语院校、综合性大学和师范类高校外，一般都不设置外语专业。研究生层次的外语教育少如凤毛麟角，出国留学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。
改革开放以后，外语教育事业蓬勃发展，外语教育体系更趋于完整，外语教育的层次更趋于多样性。
现在，很多有文化教养的家长，从胎教、幼儿教育时期起，就十分注视外语教育问题。他们一方面用声像资料，为早期教育营造了外语环境氛围，另一方面又通过与孩子一起做游戏、开展对话等方式，带领婴幼儿学外语用外语，克服母语壁障。在一些知识分子家庭中，已经形成了双语环境。
在城镇幼儿园里，老师们通过有组织的学习和娱乐活动，开展了包括外语教育在内的各种教育活动，一些双语幼儿园办得有声有色。
在基础教育阶段，一般从小学3年级起，外语就成了正规教育内容。从初中阶段起，已经涌现出一批有特色的外国语学校（或英文学校），北京、上海等一些特大城市，在高中阶段已经试行第二外语教育，以扩大学生的视野。
在高等教育阶段，我国有1500余所普通高校在开展公共外语教育的同时，开办了外语专业，像北京外国语大学一类专门的外语高等学校，所开设的语种已经多达30余种。各种外文图书资料和语言教学设备、师资力量更是今非昔比。高等教育阶段在外语专业教育大发展的同时，公共外语教育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强化和提高。
接受博士、硕士研究生阶段外语教育人数，分别超过了文革前外语专业硕士生和本科生的人数，而且学习、研究和访学条件也都是那时所无法比拟的。
上述情况说明，一个由低到高的完整的外语教育体系，在我国已经建立起来了。
（二）、外语教育体系的完整性和模式的多样性
从宏观上讲，当今的外语教育模式，既有家教式的，也有学校教育式的，还有社会式的，呈现出纷繁复杂的多样性色彩。
家教式的模式，以幼教阶段为主，又不仅仅局限于幼教阶段。它作为正规教育的补充形式，甚至存在于由低到高所有教育阶段的全过程。一些有特殊需要的成年人，也往往会用请家教的形式，来完善自己的外语工夫。
学校教育也有情境式、交际式、复合式等多种教育模式，使其培养的人才，呈现出不同的特点。在学校教育中，虽然公办学校仍旧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主体地位，但是，跨国联合办学的介入和民办外语学校的崛起，又给我国的外语教育注入了新的生机和活力。澳大利亚几乎所有高校都与我们存在着联合办学机制；俄罗斯的相当多的高校存在着与我们联合办学机制；英美法德的部分学校与我们之间有联合办学协议，诺丁汉大学也已进入宁波。它们跨文化的办学理念在良性互动中会给予我们以推动。民办教育中的北京新东方学校，已经成为外语短期培训形式的样板；西安翻译学院、杭州树人外国语学院等，已经成为民办外语教育的龙头。由于拥有更大的自主权，民办外语教育有望办出自己的特色。
在社会式的外语教育中，我们不但有自学考试途径，为社会人才学习外语提供辅导和借助，还有金融、保险、旅游、会展等行业外语的等级界定作为推手，来促进服务业从业人员外语水平的提高。在奥运会、世博会的推动下，从出租车司机到居委会的老大妈，都以会外语为荣。一个全民性的外语学习活动，正在全国展开。
二. 当前外语教育中存在的严重问题
在看到外语教育事业大发展的同时，我们也应该清醒地看到当前外语教育中存在的严重问题。那就是受拜金主义思想影响，在教育者中间存在着一种浮躁心理和急功近利的心态。其主要表现形式是：
（一）、追寻捷径，舍本逐末，导致“两个半瓶子醋”
一些人将“市场导向”作为办学的主导思想，提出“市场需要什么，就培养什么样的人才”等口号，想毕其功于一役，通过外语和专业之间的三重、四重复合（例如外语加科技加外贸加翻译等），直接就把人才用“分级火箭”送到最需要高级外语人才的顶端去，并且把他们所设计的“路线图”视为培养外语人才的“捷径”，以招生简章和各种广告为诱饵，大肆宣传，蛊惑人心，似乎爬上他的“天梯”，即刻就可以“成仙”了，其实他们所能够做到的，只不过在“圣诞树”的枝头上缠绕上一圈彩灯而已，耀眼倒是耀眼，但是这棵“圣诞树”终究是扎不下根，也不可能结出果子来的。
针对多重复合所造成的外语人才畸形问题，华南理工大学博士生导师秦秀白教授在2004年的一次会议上告诫说：不论是与科技“复合”，还是与经贸“联姻”，都应当严格按照《高等学校英（外）语专业教学大纲》开设课程，都要以英（外）语为‘本’，不能在高年级忽视英（外）语基本功的训练，否则会出现‘两个半瓶子醋’，而两个‘半瓶子醋’加起来并不等于‘一瓶子醋’……”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党委书记索金梅教授在相关会议上，也提出了外语专业要“固本”的主张。她认为：外语专业只有根干粗壮，才能枝繁叶茂。
（二）、忽视外语之根，训练外语嘴，导致文化失语
当代外语教育，强调外语的交际功能，注意避免以往外语教育中形成的“哑巴外语”、“聋子外语”等弊端，追求“投入产出”之比，是自有其道理的。也容易得到社会上的回应。
但是，不能把外语教育简单化、庸俗化为一种“工具”性的教育。如果把外语与母语以及其他语言之间的关系，看成是简单的符号转换关系，把外语人才视为会说洋话的“外语嘴”或者“舌人”，认为外语教育不过是像开办外语人才加工厂一样，有多少投入，无需积淀，就该有多少产出，那就大错而特错了。
人才不可能类比工业产品。所以人才的培养不可能立即计算什么“投入产出”之比。人才的成长是需要文化的积淀的。人的成材定律是厚积而薄发，大器晚成，而不是立竿见影式的回报。
当代外语教育比较注重训练外语嘴，往往忽视外语的文化之根。在课程设置上，往往把文学、文化一类课程挤掉；教学上重听说而轻读写，心理浮躁，往往把功夫花在口语、听力等易于显见的技能上，不肯读原版的文学作品，不注重积累文化底蕴，结果在实践中往往会造成“文化失语”。正如外语界的老前辈许国璋教授所客观评价的那样：“语音好，语调也好，打招呼的那几句开场白很像个样子，可是谈完天气之后，再也没有话了，不能连贯地谈论正经的事，既没有知识，也没有看法。”（1996）阮炜教授在《“英语族”的悲哀》中说：“我国英语族庞大的人口与弱小的研究力量、可怜的学术产出是极不成比例的。”这也是忽视文化之根所造成的恶果。人才的成长规律就是这样：急于杀鸡取卵，不但取不到完卵，还害死了将来可以产卵之鸡。不然的话，3亿学英语的人，研究成果为何如此渺然？
三.如何用文化主导外语
调整心态，扎根固本，营造良好的育人环境。找到了病灶，解析透了病症，治疗方法随之也就出来了。
（一）、调整心态，抓住根本
广州外国语学院（现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）原院长桂诗春教授，是外语教育界的元老级人物，曾经担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。桂教授在论文中写到：“我国外语教育存在不少误区，原因在于没有把外语教育作为一门科学对待，往往根据一些‘常识’来进行决策。”桂教授主张“对外语教育科学开展‘科普’宣传活动，正面引导社会舆论。”中国英汉语比较研究会会长杨自俭教授指出：“在中国我们经常把‘外语教育’当成‘外语教学’，而且总是把外语看作工具。这样外语教育就变成了一种工具性教育，只追求掌握手段，而无需在学生心灵里沉积些什么，因此也就不会把学外语作为一种文化素质的培养来要求。”这些先觉者所苦口婆心地告诫我们一个共同道理，就是必须把文化作为外语教育的根本问题来认识、来处置。外语教育工作者和所有学习外语的人，必须调整好心态，克服急功近利的浮躁心理，认清外语教育之根本，才能在外语教育和学习上有所作为。
（二）、扎根固本，使外语之树常青
外语文化之根会有多重分蘖，但是两个主根便是母语文化和对象语文化。母语文化既决定着人的母语能力，也决定着对象语的能力，是人的最基本的工作能力。诚如杨自俭教授所言：“无论用外语从事什么工作，还是专门研究外语，都须学好母语，否则恐怕两者都难以做得很好。”阮炜教授在前文中提到的《“英语族”的悲哀》一文中指出：“事实上，英语族中许多在读硕士、博士甚或高校教师缺乏基本的汉语技能。无论在口头上还是笔头上，他们的母语词汇贫乏，缺乏表达复杂事物的能力，更缺乏色彩的变化。就他们本应充当中西文化间的桥梁而言，他们的汉语文史哲知识太匮乏，他们的抽象思维和形象思维能力太弱，他们的视野也太狭窄。在语言是认知的最重要手段的意义上，母语能力的欠缺意味着英语从业者的生命感觉已在打折扣。”
由此可见，外语人才的母语文化修养是多么重要的。要扎下母语文化之根，适当地开一些课、搞一些讲座是十分必要的，但是，更为重要的是自学，养成读书习惯，在日积月累上下工夫，甘于坐冷板凳、乐于面对寒窗。只有肯下功夫，才能扎下母语文化之根。
尽管我们的外语教育在本科阶段和研究生阶段都强调用外语教学、用外语写作，可是，由于工具性教育和多重复合的影响，结果挤掉了应当开的文学课。在浮躁心理支配下，不肯花硬功夫加强文化修养，为文化失语下了隐患。
据2006年11月24日的《文汇读书周报》报道：由上海翻译家协会等部门举办的三届卡西欧杯翻译竞赛，均没有评出一等奖。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负责人曾经说过，高级翻译人才的缺口达90%。瑞典汉学家马悦然说：中国好的文学家和好的文学作品多的是，所缺少的是优秀的翻译家。
卡西欧杯翻译竞赛的评委们认为：竞赛所暴露出的问题，反映出参赛者心理浮躁，治学不肯下工夫，学养欠佳。大多数错误都出自对原文理解能力不足。这是因为很多人的外语学习都只在口语、听力等显而易见之处下工夫，而不肯在文化修养、攻读原著上卖力气。即便是专攻外国文学的一些博士，能够下工夫读整本原著的人也寥寥无几，因此便很难再谈对外国文化的理解了。
毛泽东是位语言大师、诗词名家，他认为：语言这个东西，不是随便学就可以学好的，非下苦功夫不可。国学大师季羡林说过：“对于语言，包括外国语言和自己的母语在内，学习任务是永远也完成不了的……因此谁要是自吹自擂，说对语言文字的掌握已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，这个人不是一个疯子，就是一个骗子。”这些我们望尘莫及之人在语言文字面前都如此谦恭，如此真诚，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调整心态，在语言文字上下苦工夫呢？
从人类学的角度来讲，人不仅是“社会人”，而且是“文化人”。诚如贾爱武博士所言：“文化绝不仅仅是一种外加的知识与技能，而是通过语言而发现的一种新的世界观……语言中有文化，语言中有世界，人就生活在这语言世界之中。所以，从这个意义上讲，语言不仅仅是仅供我们使用的工具和手段，而是成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中赖以生存的要素。可以说，谁拥有了语言，谁就拥有了世界。”我们人人都应当懂得：只有不断地努力向下扎下文化之根，外语之本才能坚固挺拔，外语人才之树才能常青。
四.用文化主导外语的实现途径
（一）、营造良好的外语人才成长环境
与其他诸种教育相比较，外语教育更加强调人才的成长环境。首先要强调有正确舆论导向的社会大环境。
前文中曾提到过桂诗春教授主张“对外语教育科学开展‘科普’宣传活动，正面引导社会舆论”的问题，这绝不是无的放矢的泛泛之谈，是有着明确的针对性的。
随着时代的进步，把外语视为“蛮族鸟语”，曾经哄动一时的“我是中国人，为何学外文”的无知“英雄”已经离我们远去了；但是，还有相当多的人仅仅把外语看成是简单工具，以浮躁的心态，追逐功利，想抛开文化的积淀而达到外语速成；能像贾爱武博士那样认识到“语言中有文化，语言中有世界”，“谁拥有了语言，谁就拥有了世界”的人，仍属凤毛麟角。
与我们同处在一个地球上的美国，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把英语视为关乎国家安全的需要。2006年1月5日，美国总统布什和政府的其他要员曾经招集全美100余所名校的校长，专门开会研讨“国家安全语言”问题。会议发表的“国家安全语言倡议”，把阿拉伯语、汉语、俄语、印地语、波斯语、朝鲜语、日语等定为“国家安全战略语言”。
美国的视野和舆论导向，自有其全球战略意图隐含于其内，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觉。
我们既然以“和平崛起”为目的，在外语教育的舆论环境上，就要以跨文化间的对话和交流为根本宗旨，在尊重多元文化的同时，加深不同文化之间的沟通和理解。可以说，只有以文化为根基的外语，才能在跨文化的对话中掌控话语权，才可能谋求和维护国家和民族的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外交和安全权益。所以不能再以追逐局部利益的“市场导向”作为外语教育的社会舆论工具。
（二）、要营造和谐的校园文化环境
既要有充分的外语教学设备、图书音像资料等硬件条件所构成的物质环境，更要有校长、管理骨干、教师和学生之间架构起来的多维软环境。校长和管理骨干要成为老师的老师，按照外语教育规律组织外语教育活动，通过管理，体现文化内涵和人文关怀；外语教师要通过自己的言行，体现出对祖国文化和他国文化的欣赏、尊重、领悟、理想和包容。教师要以对文化的追求和学习为内趋力，把对不同文化的理解与共生，作为教学的根本追求之一，以影响和推动学生对多种文化的追求。
（三）、要独立建造自我营养的个人文化环境
说一千道一万，外语文化之根，还是要靠每个个体独立地去营造、去建设。外语人才不是寄生生物，外语文化之根，还是要靠自己来扎。除了要借助外环境之外，还要独立建立一个自我营养的个人文化环境。自己要拥有一定量的母语文化、对象语文化、世界文化的图书、光碟、音像资料和设备，培植对多元文化的兴趣。可以像冀朝铸那样持之以恒地每天攻读到晚上十点，也可以像张立勇那样，把自己生活的整座城市都当成图书馆，走到哪儿学到哪儿。
综上所述，外语教育的根是文化，外语教育之本是听、说、读、写、译五大功夫。这是自有外语教育史以来，先哲和大师们所形成的共识，也是外语教育的根本规律之所在。所有从事外语教育事业的工作者，对此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，以遵从规律、尊重科学的心态，严肃认真地对待外语教育这一根本问题。切不可迷恋于“工具教育”，迷恋于多重复合而失掉外语教育之根本。
中国的古语说：“十年磨一剑，未敢露锋芒；再磨十年后，泰山不可挡。”我们如果拥有二十年铸剑的坚毅忍耐精神，去掉浮躁，我们所掌握的外语功夫，必将无敌于天下。
参考文献
1.桂诗春.我国外语教育的根本出路[]].中国外语创刊号，2004.1.
2.杨自俭.关于外语教育的几个问题[]].中国外语创刊号，2004.1.
3.季羡林等.外语教育往事谈[C].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，2004年.
4.吴启迪.在大学英语教学改革试点工作视频会议上的讲话[]].中国外语创刊号，2004.1.
5.戴炜棟.在第三届高校外语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全体会议上的发言[]].外语界，2005.2
6.李 立.理工院校英语专业建设须“固本”.[N]21世纪报·英语教学周刊，2005-05-09.
7.马悦然.好作品多好翻译少.[N]深圳特区报，2004-12-13.
8.贾爱武.从语言观透视外语教师教育新发展[]].中国外语，2004.2.
On the Essence of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
Abstract: This paper, while appreciating the remarkable development of FL education, points out some harms caused by rashness and argues that culture is the essence of FL education. It also proposes a culture-oriented approach to FL education.
Key words: rashness, consolidation from the root, FL ability, state of mind, environment.
